百年争战 第七十五章 韦志俊赣东斗勇

    曾国藩困驻江西，心戚戚焉，亦奏：微臣身在江西，文武僚属，大率视臣客，视本管上司主。宾主既歧视，呼应断难灵通。饷巨者，丁漕关税，而职在军旅，敢越俎以代谋；饷细者劝捐厘，而身客官，州县既肯奉行，百姓亦终难见信。武能补千总外委实，文能辖府厅州县官。无土无才，无位无民。苦矣！然微臣麾下将弁兵勇，旦夕勤勉。目下南昌八属、袁州四属，一律肃清。南康四属复其三，临江、瑞州、吉安、九江四府，亦各克属、四属等。下势，稍待时，赣西必复。

    曾国藩银乏，苦了都司毕金科。金科乃云南临沅氏，非曾嫡系。军粮告罄，饷银全无。金科无奈，夜出饶州，入南昌，进见江西巡抚文俊，面陈战事，跪求粮饷。

    文俊道：“吾未至，将军攻饶州，贼破，誓归舟，勇矣。饶州西北景德镇，贼踞多年，将军攻下，饷粮盈。”

    曾国藩阻，曰：“景德镇！韦俊万余大军新进驻防，此乃飞蛾扑。”

    毕金科道：“横竖一死，饿毙最耻；将士持戈，攻城掠地，死得其所。”

    大年初，毕金科率兵一千，骤往攻，入市见一，率十卒搜捕，守军蜂起，伤其七，亡其三，金科只身纵横击刺，践血而出，退守王家洲。

    韦俊令兵以喷筒环攻，金科无避，多弹穿身，死。

    韦俊围杀毕金科，多方震动，石达开饬令韦俊整合赣东军，增援临江、吉安。韦俊领命，分兵遣将，由乐平、万年、安仁，趋赴东乡，并入抚州；兵分两路，自领一路进援临、吉。另分一路取道弋、鹰潭，攻击李元度贵溪大营。

    临江战事吃紧，刘长佑遂由袁州西进，攻陷新喻，扎营太平墟。萧启江攻占冈岭。两互犄角，共御韦俊大军。

    刘长佑道：“冈岭，南通樟树，西达新喻，北至宜，兵家必争。吾拨兵一千，襄助道台，你鼎力携手，同舟共济。”

    萧启江道：“谢臬台大关照，吉安知府黄冕攻陷峡江县城，打通临江、吉安联。吾等相互应援，韦贼可拒。”

    赣东势乱，石达开敕令韦俊、石镇吉、杨辅清并力驰骋，平定赣东，应援赣西。石镇吉愿寄韦篱下，杨辅清亦视韦如仇雠。石达开无奈，遂令石镇吉、杨辅清由赣入闽，另拓疆域。

    韦俊叹：“似旧，权专属，心仳离，身由己。”遂令吉水救援峡江，又分兵万余，集结吉水，南援吉安；韦俊自率万大军，兵分四路，进击冈岭。

    萧启江以三千军，左挡右支，苦苦撑持，形势岌岌可危。

    太平墟军营，营务处刘坤一道：“萧部旦夕将灭，救乎？”

    刘长佑道：“启江悍勇，可撑月余，言救尚早。曾氏军，胜则举杯相庆，败则拼死相救。萧乃湘军旧将，曾氏会见死救。冈岭距瑞州四十里，刘腾鸿若救，半时辰即至。刘至，吾亦倾出。韦贼必灭。然曾氏心若如磐石；你务必枕戈待旦，随时襄助。”

    刘坤一道：“昔时，刘腾鸿、萧启江曾于罗罗山麾下，并肩协力，刘当斟酌。”

    萧启江告急，刘腾鸿欲救，曾国藩咨饬：瑞州一城实全省关键所系，此城若拔，兵可以他分。

    刘腾鸿仰望坚城，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韦俊久攻下，忽地调头，转击太平墟，列阵十余里，先以骁骑冲突，又八方圈围，奇兵袭。刘支，全军溃败。刘长佑下马引佩刀自裁，刘坤一强止，拥上马，退保分宜。

    刘长佑大败，曾国藩心悸，谓赵烈文道：“吾按兵动，刘子默恨乎？”

    赵烈文道：“拔刀自裁，壮士末路，岂能无恨。然大军压境，刘、萧分兵，咎由自取。刘救萧，萧亦助刘。刘在先，恨亦短。”

    国藩道：“刘子默如彭琴，贪功，图逸；庄敬自强功，终身如一焉，恨自何？可恨韦逆，韦逆可恨，坏绝好局。毕应侯，勇下塔智亭，竟一把银两，丧身韦逆手。吾愧对应侯，吾愧对应侯也。国藩言罢，泪衣衫。”

    次，湘乡，言国藩父丧。国藩嚎啕竟，夜亦继泣，身心皆由己，随即上疏：官以，十余年，未得一侍齐亲闱。前此母丧未周，墨绖襄事，今兹父丧未视殓。而军营数载，又功寡而过多，在国一毫无补，在家百身莫赎罪，瑞州去臣家过十程连，即奔丧籍。查臣手事件，以水师一大端。提督杨载福，道员彭玉麟，外江内湖，所统战船五百余号，炮位至千余尊多，此非臣一所能。合数省物力，各督抚营，杨载福等数年战功，乃克成此一支水军。请旨特派杨载福统外江内湖水师事务，彭玉麟协理水师事务，该必能肃清江面局。并请饬湖北抚臣每月筹银五万，解交水营，以免饥溃。

    国藩疏罢，待帝允，即偕国华、国荃，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江西巡抚文俊恼，谓西安将军福兴道：“曾走兵转，等无调遣湘勇权，以何御贼？”

    福兴道：“吾至瑞州，湘勇皆听调；杨载福远在九江，以何调遣？楚湘勇，曾禁脔。曾氏胡作乱，神共愤！”

    文俊、福兴会奏：皖省军务惟东路空袭，广信一府关系全省藩篱，抚建两郡军力空虚久，贼踪麇集，肆披猖，兼饶郡防军迄无全力堵御，此时亟图抚建，自可缓。然要非集重兵，断能锐意取胜。缘匪势蔓延，其军既据守坚城以犄角，分屯要镇以资捍卫；枪炮米粮极多，道路纷歧一，且与吉临诸路往接应，此剿彼援，悠忽聚散。进剿兵必分路并进，先行布扎要隘，面面扼截，使彼得伺隙窜扑、互援应，方能以次进逼，悉力环攻。否则，贼众寡，无论孤军深入，势能支；即扎垒安营处所，亦数面受敌患。现在北路九江一军，水陆合围正紧，其势万难调；临江、吉安两处，本属无兵可分；至瑞州形，各营开挖长濠，四面围困，实大可乘机，倘因兵力分单，卒致功败垂成，诚堪痛惜。其他则别无可供调师，策应旅，而东路贼势又能任其纵横，别滋他变。况议剿抚建，尤须先堵饶郡门户。堵既足，剿更难，奴才等所棘手焦心者也。约略计，总须劲旅盈万，方敷剿办，至少亦须六七千，始能着手。

    厢，韦俊引军，复攻冈岭。国藩别营丁忧，刘腾鸿再无羁绊，提兵即至。韦俊想耗，撤围南下，自吉水绕由水东，陆续渡河，应援吉安。

    韦俊兵临城下，福兴、周凤山、文翼皆惶。

    福兴惊疏：吉郡自正月间，骤添援贼逾万，逆焰甚张。并吉水、峡江匪，时思抄路。永贼扰及泰和，近又上窜万安。军水陆数千，防剿兼施，应接暇。

    周凤山道：“湘楚将，智、勇无及罗罗山、塔智亭者，将皆去，吾平常辈，一筹莫展，竟坐视。韦贼万袭，等闲视，画地自毙；汇集抱团，誓死一战，绝地求生。”

    文翼道：“吾代统吉营，诸将多听调，难矣！”

    福兴道：“两军接战，大敌当前，曾氏兄弟，去也匆匆，只留片言只语，盼吾等速死乎？”

    赣地战事窘，咸帝诏罢文俊，擢耆龄江西巡抚。

    韦俊征战两月，兵疲将乏，亦浪攻，只在吉安周边，筹粮纳银募兵，待机再战。

    一，天京传音讯，言韦俊擅离武昌，天王欲杀猴儆，幸李秀成仗言死保，方得无虞。

    韦俊听罢，叹而复叹，引军北归景德镇，再无战心。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