津门诡事录 八 齉鼻儿

    据小脑袋讲述，原昨天半夜，他想出去装鬼吓，正好路过关上，南运河边时候，看见一个高大身影，肩上扛着三个长条形状东西，从北门外跑到南运河边。天太黑看清样子，但他扛着那三条东西，从形状大小上看，应该尸首。那扛着三具尸首，能健步如飞。尸首一端似乎绑着石头，什东西。身高力大，单手抓起一具尸首，就像抓个小子，在河边往前一抛，尸首就笔直飞进河里。正夜深静，四下无，只小脑袋远远地看见了一幕。

    当时他看到小巨，往河中抛尸，且力道惊，当时就吓得胆战心惊，双僵直，甭说凑近了看看那什模样，双就连一步也迈动。那小巨抛完尸，顺着北马路往西南方向去了。小脑袋缓了好一阵，才敢挪步到河边，往河里看去，河面平静如常，显然抛下河中尸首然沉入河底了。

    韩大胆儿正思索间，小脑袋悄悄地撬开了手铐，甩开自行车，就猛往外窜。韩大胆儿要想追，三两步就能赶上，但小脑袋家伙最多吓吓，也什大罪过，抓去被所里那些巡警讹俩钱揍一顿，多关两天也就放了，过照样在街面上瞎混。

    韩大胆儿也去理会他，脑子里都小脑袋所说抛尸凶犯，于只冲着他高声喝道：

    “下例，可知道你哪儿！再干事儿，直接家里逮你去！”

    小脑袋头也，跌跌撞撞地溜了。

    韩大胆思索着凶犯外形，小脑袋说他往北马路西南方向去了，很可能那凶犯就在西南方向，可西南方向地方可大了，小西关、南开都可能。韩大胆儿此时身在小西关，离着吕祖堂远，心里寻思，说定凶犯就在此处，于赶忙抬头四下张望。过片刻，叹了口气，兴味索然地蹬着自行车了家。到家，韩大胆儿躺在炕上烙大饼，翻覆去睡着觉，脑子里除了思索案，想着转天到哪去验验物证，直到半夜才神困体乏地睡了。

    第天一早，韩大胆儿吃早点，换上便装就出了门，先去了趟所里请了半天假，临走时，尤非特意嘱咐他，说既然所长用溺毙身亡结了浮尸案，就别下调查多此一举，省得所长给他穿小鞋，韩大胆儿敷衍答应了，就骑车去了租界。

    靠近南市租界里，几家本化验所，韩大胆儿想去找一家验验物证。租界“白帽衙门”自己本警察，白帽衙门就本警察署，因当时本警察身穿蓝衣头戴白帽，所以中国百姓称其白帽衙门。租界当时等同他国领土，韩大胆儿本身天津警察厅巡警，方便穿着一身黑警去租界，所以出门前才换了身上学时洋，登车去了租界。

    在过南市时候，韩大胆儿顺便吃了个早点。他在卖浆子摊前坐下，浆子就豆浆。卖浆子摊上也炸馃子，炸馃子就炸油条，北京叫油条、油饼、薄脆，天津则叫馃子、馃头儿、馃箅儿。

    旁边摊儿卖煎饼馃子，用刚炸出热馃子者馃箅儿，卷上刚摊得了水磨煎饼。煎饼绿豆面加白面玉米面用羊骨汤调成面糊，放在饼铛上摊成极薄煎饼，上面磕上个子儿，撒上点葱花，能用葱白，要用葱白和葱叶间那块，葱那块地方，切成葱花。抹上甜面酱、酱豆腐、爱吃辣再抹点辣子，卷上一咬一口，边拿剪子铰耳朵都知道疼，就好吃！

    浆子摊儿少喝浆子吃馃子，韩大胆儿在煎饼摊儿买了套煎饼馃子，又在浆子摊儿买了碗热浆子，卖浆子认出街面上巡警，死活要钱。要放着一般臭脚巡，讹你俩钱就错，可韩大胆儿那，死活要给浆子钱，要干脆在吃。卖浆子拗过他，换大碗成了一碗浆子，给韩大胆儿端了过。

    韩大胆儿用筷子挑起浆子皮儿，放进嘴里。过去浆子对水少，浆子味儿浓，热浆子盛出，稍微一凉表面就能起一层浆子皮儿。他喝了口热浆子，又香又浓，刚咬了一口煎饼馃子，咽下去，就见远处个外地，背着包袱从摊儿前路过，顺着荣业大街往大舞台方向走。背影越走越远，快到街口时候，从胡同里晃悠着身子走出一个。

    韩大胆儿一看胡同里走出，双立马就瞪了起。家伙长得黑黢黢爱干净，见天儿脖子黑得赛轴承，长个酒糟鼻子，说话囊声囊气，所以得了个外号叫“齉鼻儿”。

    齉鼻儿小子，窝头掉地上踩了一脚——什好饼。他以前好鼻子，因一次走在胡同里，看见一个胖小子坐门口玩儿拨浪鼓，囊鼻儿见四下无就起了坏心，想拐走孩子卖了换钱。他伸手捂孩子嘴，抱起孩子就跑，结果家本家男倒完脏土，正从胡同进，一下子撞了个怀。男五大三，一看拐孩子，上就打，一板儿砖正拍在齉鼻儿鼻子上，他脸鲜血爬起就跑，才捡了条命，要非被打死，可从此，齉鼻儿鼻子就塌了，说话就像捏着鼻子，齉声齉气，才落下齉鼻儿个外号。

    他和天津卫很多闲散员一样，个正营生，但又胆子斗狠当混混，混锅，只能在街面上坑蒙拐骗。小子在街面上晃，绝对憋着什好。

    就见齉鼻儿右手放在前襟口袋里，然几步赶上那外地背，左手上去就往那肩上一搭，嘴里喊道：

    “哎！李干嘛去？”

    那外地在马路上突然被搭肩，肩膀一紧吓了一跳，赶紧转头看看谁，&xe001见前，长个酒糟鼻子，说话囊声囊，自己&xe001本认识。外地稍一迟疑，就见齉鼻儿右手从衣口袋里掏出，在他前一晃。外地顿时就头晕花，前一黑一头栽倒。

    齉鼻儿连忙扶外地，嘴里地道：

    “哎！哎！哎！李！李！恁了？坏啦！坏啦！毛病又犯了……”

    马路上过里，那个热心肠，看见栽倒在地，赶紧过帮着扶一把。齉鼻儿对着热心肠道：

    “他毛病，您了受累先扶他一把，他家就在旁边荣吉街，赶紧给他家里送个信儿去！”

    位热心肠信以真，赶紧帮忙扶起位外地，齉鼻儿顺手把外地包袱挎在自己肩上，转身就走，嘴里道谢：

    “麻烦您了，麻烦您了，赶紧送信儿去，就在跟前儿远，就……”

    齉鼻儿刚走出多远，就砰一声撞在一个怀里，感觉像撞在一堵墙上一样，身子生生被前弹了出去，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，半天才爬起。

    他揉着儿，刚一起身张嘴就要骂街，可一看前，身高体健，正巡警韩大胆儿，当时气就顺着脊梁儿全跑光了。

    齉鼻儿爬起，赶紧点头哈，笑嘻嘻地道：

    “哎呦！韩头儿！对对，今儿个出门带……”说着就伸手到刚骗包袱里索，了一会儿，掏出一块银元又道：

    “怨怨！点多，买盐咸，买糖甜，您了带在身上碗茶，解解渴！”说着挎着包袱，双手把银元捧给韩大胆儿。

    韩大胆儿哪吃拿卡要，一伸手提绺起齉鼻儿，就往走。他身子又高，力气又大，齉鼻儿全无反抗力，跟只死狗赛，让他提到了昏倒外地身边。

    韩大胆儿边走，齉鼻儿边求饶道：

    “韩头儿！韩头儿！您了开开面！就个外地坦儿，犯上，犯上！”

    时间，天津卫些贬低农村，管外地农村一律叫“坦儿”。句顺口溜叫“坦儿进城，细麻绳，头戴毡帽，身穿条绒，装找厕所，嘎啦也行……”

    街面上臭脚巡，地痞狗烂儿，最爱朝刚进天津卫坦儿下手，常连吓唬带骗，也要讹俩钱，就连一路拉胶皮，胶皮就北京洋车，上海叫黄包车。路拉车都专坑坦儿，两毛钱路，他能管坦儿要十块，可见那时候什世道。

    时候那外地然醒转，见自己包袱见了，前又陌生扶着自己，俩矫几句，当时就撕起。韩大胆儿把齉鼻儿往地下一摔，下用力过猛，差点把齉鼻儿摔冒了泡。他止那外地和热心肠那位，说明原因。又把齉鼻儿手里包袱和银元抢过了，给了那外地，打发他们走了。

    那外地临走时千恩万谢，忘朝着躺在地上齉鼻儿踢了一脚。至于热心肠那位倒上脚，他直接动手儿，反正了齉鼻儿四个大嘴子，才算完事。

    齉鼻儿被韩大胆儿一摔，再挨了一脚外加四个大嘴子，躺在地上装死狗。韩大胆儿伸脚扒拉齉鼻儿几下道：

    “起！起！别在那装死狗！电线杆子上绑毛——你好大胆子！光天化连坑带骗！”

    齉鼻儿哼哼唧唧耍无赖：

    “哎呦！妈妈哎！可摔死了！哎呦！活了了！哎呦！”

    韩大胆儿道：

    “行！你跟装！你现在能耐见长，又改了拍迷糊药了，前些子，警察厅长小舅子让绑了票，现在无影无踪，肯定叫你弄走了！行！你就等明年清明收贡品！”

    齉鼻儿一听，可掉脑袋大案。过去衙门口讲抓差完案，韩大胆儿时要拿自己当替罪羊，官字两个口，屎盆子要扣脑袋上，全海河水也洗清了，一翻身赶紧爬了起。

    他正要张口讨饶，&xe001听韩大胆儿道：

    “你肩膀上丸子要想多扛两天，就给办件事儿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