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争战 第五十五章 林启荣固守九江

    田家镇败讯至京，杨秀清哀叹：“九江以上，再无吾片帆只舟。秦纲罪大，立革王爵，以天燕一职，留军效力。翼王石达开，速至九江，统筹全局；胡以晃、韦俊、罗大纲、陈玉成、林启荣等，即刻率军反击。”

    1855年1月10，石达开偕胡以晃率五千援军进抵九江，罗大纲、林启荣出城相迎。

    石达开拱手赞道：“大纲兄兵出饶州，大战孔垄驿，勇冠三军；林检点力护小池口，大胜李孟群，战绩彪炳；白水纲，林检点再胜罗泽南，力挽狂澜。若无兄弟奋勇，石某无落脚地也！”

    罗大纲道：“听闻陈检点秀成，自蕲州退至太湖，所率一军，竟无折损。十检点扼九江，三十检点马枪，名虚传。”

    林启荣道：“昨，塔齐布妖军攻破小池口，请翼王殿下治罪。”

    石达开道：“林兄弟何罪？湘潭一败，吾势如堤溃，湘江至洞庭湖，洞庭湖至长江，长江至此，一泻两千里，幸蒙兄弟提领九江，方阻万余湘妖。”

    林启荣道：“翼王殿下过奖，湘妖水陆压境，若无翼王殿下救援，九江早破矣！”

    石达开道：“田家镇失，吾令秦纲等且战且退，迫使塔、罗妖渡江北顾，滞妖沿水路长驱。秦、韦、陈复战于双城驿、黄梅、大河浦、濯港，虽连败，兵马亦折损，但战线短缩，兵力聚集，正可寻机再战。吾意，长江以北，韦俊、秦纲、陈玉成部暂驻太湖、潜山，伺机而动。此处，大纲兄扼梅家洲，林兄重兵守九江，吾驻湖口。厚集兵力，互依托；凭城坚守，挫妖锐气；待妖力疲气尽，一举歼灭。”

    罗大纲道：“湖口乃江湖锁钥，百战地。三国周瑜曾于此破曹，元末朱元璋亦于此鏖战。翼兄宜应多集兵力。”

    石达开道：“曾妖志取天京，九江方乃重中重。由江入湖，湖口乃重。”

    九江水域，湘营中，托罟船内，曾国藩正襟危坐，道：“九江北踞长江，梅家洲、湖口南扼鄱，周遭山绕水横，兵家必争。九江城，地势低洼，城矮墙薄，本宜守；然林贼启荣，苦营两载；今石逆又坐镇，可小觑。石逆达开，曰‘石敢当’，青年才俊，文武兼备，听闻此逆万夫挡勇，曾某从未谋面，其事可真？”

    塔齐布道：“吾曾随鲍起豹扼长沙，遥观水陆洲战，石贼计赚向荣，非恃勇力。”

    罗泽南道：“绿营军，胜则争功，败则相轻。去岁，吾束手引颈，石贼方千里跃进。向荣军，兵未逾万，一路逐贼于金陵城下，而贼竟能破。石敢当名，乃吾枉送。”

    李孟群道：“连狂风暴雨，战船泊水中则风波撼动，泊岸边又被陆贼偷剿，故水军辛苦，三倍于田镇以上。今天微晴，吾领水师，再战林贼。”

    胡林翼道：“前时水战遇阻，乃吾陆师未至。涤帅临机决断：欲攻江中船，必先破北岸贼，欲破北岸小池口，必先破黄梅、大河浦贼。莅临战地，方知涤帅立断当机。然吾能战兵倾集于此，武昌虚空，亟宜速战速决。”

    罗泽南道：“江北，韦俊、秦纲、陈玉成等虎视眈眈，虽败军将，绿营桂明、魁玉等亦能挡。”

    曾国藩道：“吾水陆主力盘踞于此，江北逆贼敢西顾！”

    陈士杰道：“江北小池口，九江倚重，宜应水陆衔连，重兵驻防。”

    曾国藩道：“九江、小池口，皮毛依附，九牛一毛，隽丞勿虑。”

    郭嵩焘道：“王鑫转左宗棠咨，言东征大局天下所仰望，连战连胜时，必盛极而衰刻，自克复岳，直捣九江，节节得手，军威大振，然将士气渐骄，将帅谋渐乱，厄渐至矣！第尝贻书戒，而察也。”

    曾国藩深以然，道：“连月征战，将疲兵乏，亟待休整；屡战屡顺，骄气横生，亟需清戾。然上摧疾进，意属无可奈何。吾主力全皆至此，尔皆兄弟，相期勿负，倾兵围此屑小城，拼力誓死一攻，九江必破。九江破，湖口、梅家洲自溃。决此一战，休养生息。”

    1855年1月14，塔齐布、胡林翼联攻九江，三攻克。

    塔齐布叹：“炮密，防守严，平生未见。”

    曾国藩道：“水陆并举，千炮齐发，此城必破！”

    1月18，湘军倾巢而出，塔齐布、周凤山攻西门，胡林翼、王国才攻南门，罗泽南、李续宾攻东门，彭玉麟沿江登陆，攻击九华门。

    九江城外，全皆深沟宽壕，至险处，深达三丈，沟壕外，木栅、鹿砦林立。湘军逼近，立被箭炮逼退，四路湘军，屡攻得，伤亡无数，悻悻而退。

    孰料，九江西城忽地巨炮轰鸣、狼烟盈天，烟尘滚处，城门洞开，林启荣气势贯虹，亲率一彪马，杀将出。

    湘军未及布阵，乱做一团。塔齐布见势妙，策马急退。参将童添云横矛陷阵，虽枪丸如雨，弗退。忽一炮子飞，穿而过；添云遽然扑地，卒。

    曾国藩泣曰：“贼子箭炮齐放，子若飞蝗；童将军策马横刀，身先士卒，死言退。先前，贼见童将军旗帜，辄相语曰童麻子至也！快走！从此以，再无童将军也！”

    塔齐布道：“镇铭额下痘瘢如钱，吾常笑。茶陵土寇起，吾令其押送货药，约期三，镇铭一至。吾咤曰何速也？镇铭曰迟恐阻，贻误大也。”塔齐布言罢，怆然泪下。

    罗泽南道：“可怜无定河边骨，犹闺梦中。童将军捐躯国，天地同泣，吾皇亦悯，塔将军节哀。九江斗城，梅家洲裁如一窟耳，而城堞数千，旌旗林立，坚牢如此，林妖善守，吾辈能及也。”

    曾国藩道：“舍坚而攻瑕，围魏而救赵。塔齐布继攻九江；罗泽南、彭玉麟、胡林翼兵分三路，围攻梅家洲，梅洲得手；贼必顾此失彼，寻机歼。去岁，吾舍蕲州顾，绕取半壁山、田家镇，而蕲州终得。”1